（上世纪卖棒冰的箱子）
年的红豆棒冰
陆秀荔
夏天过了大半，冰箱渐渐空了，角落里剩下一支红豆棒冰无人问津。
剥开色彩浮夸的包装纸，这真是一根实实在在的红豆棒冰。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颗粒饱满的红豆，如同一颗颗怦怦跳动的小心脏，满含着“万斛相思红豆子，凭寄与个中人”的柔情蜜意，殷殷相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虽然此红豆非彼红豆，但又有什么要紧呢？
我请年的8岁小孩咬一口满是红豆的棒冰，他委婉地拒绝了。理由是前几天刚刚掉落了两颗门牙，实在无法完成这个动作。他甚至龇着嘴让我看落齿后的黑洞，那洞深不可测，仿佛连着宇宙间的某个虫洞，能让时间扭曲，空间转移，把人一下子拉到遥远的过去。
那是年的夏季，天气很热，蝉歇斯底里不遗余力地叫着，所有的瓜秧子、树叶子都是一副“好没力气呀，再让我趴会儿”的软，只有小孩和野草精神抖擞。大人们在“长城牌”风扇底下睡午觉，门口井里吊着一个尼龙线的网兜，网兜里装着一只西瓜和几个西红柿，一只蝴蝶飞到井栏上，被石板烫了一下，又愣愣地停到葡萄架子上去了。葡萄结了不少，但谁也等不到它成串地熟，只要哪一颗略有些紫，就被摘下来吃掉了。青葡萄迎着太阳光，变得半透明，里头的经络和籽都能看得清。它们是那样好看，却一点也不好吃，光想一想就觉得腮帮子里酸得渗口水。
我们咽下多余的口水，警醒地竖着耳朵听巷子里的动静。终于，拯救这寂寥时光的声音来了，卖棒冰的人敲着大木箱，从村口一路过来。我们像小炮仗一样瞬间被点燃引线，从各家门里炸了出来，迅速包围卖棒冰的自行车。我们揣着早就准备好的零钱，争先恐后地递过去。卖棒冰的人收了钱，打开木箱，掀开厚厚的棉被，从里头拿出一根根冒着凉气的棒冰。最高级的是两毛钱的牛奶冰，好吃是好吃，可惜太贵了，一夏天能吃个两三回就很了不得。最便宜的是汽水冰，才五分钱一根，吮两口就不甜了。最受欢迎的是八分钱一根的红豆棒冰，虽然底子和汽水冰差不多，但上面有四分之一的红豆做点缀，整个的质感就完全不同。那截红豆是暗夜里的明灯，是大海上的孤岛，是整个夏天最跳跃的颜色。我们迫不及待地打开蜡纸，放在一起比较谁的红豆更多一点。红豆最多的那个人所获得的满足感是无与伦比的，像是在众目睽睽下被上帝眷顾了，别人再嫉妒也无可奈何这命运的垂青。
我们像久旱逢甘霖一样地拿到棒冰，甚至都忘了往常的仪式，准备直接开动了。忽然有人“哇”地惊叫了一声，我们转头看过去，发现“鼻涕虫”的手上，拿着一根非同寻常的棒冰，它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竟然都是红豆！这根满是红豆的棒冰，像自由女神的火炬擎在整天拖着鼻涕的张二小的手上，映红了每一双眼睛。我们又惊讶又愤怒又嫉妒，就像阿Q看到小Q身上捉出肥硕的虱子一样，为什么这样的好运竟然降临到他头上呢？“鼻涕虫”机智地在第一时间把红豆棒冰从头到尾舔了一遍，宣布了归属权，这样谁也不会再打主意了。我们鄙夷地转过头去，尽量不
本文编辑：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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