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
宗璞
《红豆》属于叙述时间与故事时间分开的文本结构，故事本身是六年前的江玫的大学生活，故事主要讲述了江玫和齐虹的爱情因为政治观念的不同而造成的悲剧，在这个过程中江玫的内心选择是伟大而坚强的。同时这部作品又体现了江玫的人性光辉，我认为无论是在那个特定的时代还是当今的时代，江玫和齐虹的爱情都不会走远，在齐虹身上没有那种特定的“爱的人性”，太以自我为中心，而在江玫身上，就被赋予了人的其中一种本质力量——“爱心”的对象化，江玫身上有着独特的女性魅力——那种带着爱的包容的心，而在齐虹身上，却看不见我们的共情机制所能仰慕与共情的那一部分感性呈现。真、善、美是我们把握这个世界的三种方式，我想这篇作品最大的魅力就在于无论是真还是善还是美都能给予人不同的体验。
故事开篇就展现了一个干净利落的江玫形象，并且写到她回到了自己的学校就回忆起了自己刚走上革命时的情景，感叹的语气可以察觉出她现在应该已经是一个相对成熟的革命工作者，但之后她看见了黑丝绒盒子里面的红豆还是感觉喘不过气，说明曾经的那段“红豆”之情在她心目中还残留着沉重的阴影与缺失。我觉得此处的黑丝绒有象征意义，黑丝绒的本义是将色彩鲜艳的牵牛花变为暗黑色，暗黑色代表着失去，缺失，遗憾。既然用黑色绒装着红豆，象征着她的爱情也会变为一种暗黑色。之后由叙述文本转向故事文本，年的江玫单纯天真欢乐且不谙世事。在这个时候，她是随着生活飞舞的，因为此时她的生活逻辑和生活的本质力量无比贴合。按了按母亲从箱子底下找出来的一个旧式发夹，发夹是黑白两色发亮的小珠串成的，还托着两粒红豆，我想此时的红豆大概是“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中的“相思泪”只有了“泪”全然无理由说“相思”了。所谓的爱，便是第一次相见，上天便赋予了一个一条若隐若现的线存在。对于齐虹而言，世界对于他，仿佛并不存在。也许是江玫身上活泼的气氛，脸上鲜亮的颜色搅乱了他，江玫活泼的气氛第一眼就搅动了他。对于江玫而言，但是一定并没有看见我。不知为什么，这个念头，使她觉得很遗憾。故事的开头就是留念。但我的理解中认为此处的遗憾大概是以“遗憾”开始的故事以遗憾结尾，上下形成一种调和的调性。
齐虹与江玫的爱情令人唏嘘。爱情刚刚开始的时候，往往会有令人惊心的一眼。而冥冥之中，两个陌生人仿佛真的会有月老牵线，是那么不可思议地走在了一起，共同去体验生命中的每一分美好。在寂静的道路上，在那样一个可爱的安静的下雪天里，两个人路过，小说里说：“也许是江玫身上活泼的气氛，脸上鲜亮的颜色搅乱了他，他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而对于江玫来说，她觉得他可能没有看到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使她觉得很遗憾”，爱情便在此时此刻发生了。
爱情的发生实在太奇妙了，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这使我想起了很多文学里爱情的发生。在《茶花女》中，阿尔芒第一次见到玛格丽特时，他就有所预感，爱的发生是命中注定的，他说：“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交易所广场的苏珊商店门口。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女子，从一辆停在门口的敞篷四轮马车上优雅地走下来……不管怎样，我觉得我们命中注定还会相见”。《傲慢与偏见》中达西与伊丽莎白的第一次见面也提到了眼神：“达西朝伊丽莎白望了一会儿，等伊丽莎白也望见了他，他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们“就这样，他们散步，散步，看到迎春花染黄了柔软的嫩枝，看到亭亭的荷叶铺满了池塘。他们曾迷失在荷花清远的微香里，也曾迷失在桂花浓酽的甜香里，然后又是雪花飞舞的冬天。”从春天散步到冬天，他们谈论着美的世界，穿梭在美的世界中，“迷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词去形容这样的情人。他们发现世界的温柔，感受着爱情的默契与投合，散步的路总是越长越好，待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越久越好，对于未来的幻想总是越远越好。面对着爱的人，满心的欢喜会从眼睛里流泻而出，要命的甜美的情话总是那么自然地脱口而出，生命里的每一分钟似乎都是无比美好的幸福的。
这篇文本最让人真善美的情绪皆调动起来的情节，我想大概就是关于江玫要不要和齐虹一起去美国的情节，Tobeornottobe的母题调。齐虹虽然是个自私自利，以自我为中心的一个人物，但他与江玫的爱情是真实的，是用心的。而我们也从作者的文笔之中看到了他与江玫的爱情的美好，恋人相处时的迷失，争吵时的内心撕裂。在最后，江玫做出选择时，江玫看见他的脸因为痛苦而变了形，他的眼睛红肿，嘴唇出血，脸上充满了烦躁和不安。江玫忽然想起，第一次看见他时，他脸上那种漠不关心，什么都没看见的神气。他整个人已经完全变了形，完全不像个“漂亮的人”，就说明了他们的爱情也刻在了齐虹的心中。回到江玫，当她要做出选择时，她内心是痛苦、矛盾且悲伤的，但她却在这种时候选择了“大我”，我为这种“大我”的选择感到赞叹，感到佩服。当面对与爱人即将永别时，内心是压抑的，整个人的心会被四方的压力墙挤得疼痛，脑中也会变得一边混沌，矛盾，但在这个时候江玫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压制了自己的痛苦，压制了自己的情感。并且悲情地说着“我不后悔”，这是伟大的，这是令人敬佩的。也是最具真善美的，真也善也美也。
但我相信着她内心的爱并没有泯灭，对于浸入内心的爱并不会随着时间而消失，也并不会随着革命而消失，这是人性之中的光辉，是不可能泯灭的，即使六年后，她的“红豆依旧在耶稣面前受难”，我相信，即使时间不断流逝，她再看见这“红豆”时，依旧会“好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拳头，重重地打了她一下”，她的选择时是伟大的，散发着人本质力量的光辉。
这样两个相爱的年轻人，他们把爱情世界称为“绝域”，他们的爱情就建构在并不存在的童话上，作者称他们的爱情是“终究要萎谢的花朵，要散的云，会缺的月上面”，“爱情正像是鸦片烟一样，使人不幸，又断绝不了”，爱情在事业和信仰面前，是脆弱的，它们以一种难以抗衡的力量将爱情击碎，甚至变得不再单纯美好。可爱情如此美好，也因此它酿就的悲剧如此扣人心弦。这几乎是无解的问题，每个人的答案都不同，这取决于个人的生命历程。但无论是怎样的答案，相信都是令人遗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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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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